酷集劇場
《荒山淚》
Tears of Huangshan
依據程硯秋電影,經典復刻京劇版
導演:李佳麒
司鼓:呂永輝
操琴:林世連
演出年份
2015
《荒山淚》2015台灣巡演
時間地點
- 12/29 19:30 台泥大樓士敏廳 台北
演員名單
兆欣、李侑軒、李兆雲、高美瑜、李青鋒、莊喬緯、台北新劇團
酷集劇場酷老戲——酷的精神.老的靈魂
文/兆欣
因緣際會不知所以
發表新戲創作,取得博士學位,回家掃墓,單車環島,當兵。三十歲我完成了這些事,彷彿是成年禮般,告別青澀的過去。
當兵前,莫名的直覺,我主動和辜懷群老師聯絡。一下午天南地北的談話,到後來不知哪來的勇氣,我竟大膽的跟她說:「我要演傳統戲,我願扛起我們這代人繼承京劇的大旗。」於是,促成了這場今日演出。
作為「酷集劇場」首發,我的選擇好像完全不「酷」,竟然是排演一齣傳統戲,一齣1931年首演的戲。直到現在,我仍然不斷地自我詰問,這樣的選擇及當日所言——那絕不是一時衝動,而是流淌在我身體,對京劇痴狂的汩汩熱血。
我不是戲校學習背景,但冥冥中似有某種的牽引,我的選擇,我和傳統戲曲、和程硯秋,那般遠如此近……
2000年,我高二,參與詩歌朗誦比賽。指導老師選定了張錯的〈觀顧正秋《青霜劍》〉,由名票李孟雲女士排演其中的京劇片段,我演出青衣申雪貞。那是我第一次和程硯秋的相遇,曖昧朦朧。2006年,我攻讀研究所,在學校的圖書館裡,竟找到1959年出版的《程硯秋文集》。從文字中,慢慢拼湊程硯秋的容貌,熟料,就此前往北京學戲,立雪程門。
酷極!京行溯源尋秋聲
在此之前,我對「流派為何」尚有諸多奇謬的誤會。直到這些年來,數赴北京和老藝術家們訪談學習,才漸漸地略窺門徑。尤其是程永江老師(程硯秋三子),初相識那天即給我講課,這才明白從京劇旦角傳承脈絡來看,程硯秋的出現絕非異數,程派藝術亦非蹊徑偏鋒。
程硯秋生於1904年,原為正黃旗人,六歲賣予榮蝶仙學戲,藝名菊儂、豔秋。後羅癭公為之贖身,領其拜在梅蘭芳門下,師法陳德霖,問藝王瑤卿,又向諸多名家學崑曲、武術、太極。唱腔上,他繼承了老派青衣立音剛勁唱法,結合自身雄渾的中低音,形成跌宕頓挫而內隱鋒芒的「棉裡針」唱法;身段上,則化用武術勁頭,以豐富的水袖技巧與低重心的沉穩腳步,凝鍊為靜穆沉鬱的表演風格。
羅癭公煞費苦心栽培程硯秋,在他身上寄寓了那一代文士們欲改造京劇、改造國家社會的希望。癭公去後,金仲蓀接續為程硯秋編劇,1931年臘月初八,《荒山淚》首演。其時劇壇競演激烈,個個奇招竟出,比扮相、比技巧、比新穎,程硯秋卻褪棄旦角最重視的豔妝華服,拍了那張破衣爛衫披頭散髮的劇照,演尋常百姓故事,表達沉痛非常的主題。此後,在他虛歲三十成年生日當天,首收荀慧生之子令香為徒,授其《賀后罵殿》,以「罵」期許徒弟須有其風骨。並將原字「玉霜」改為「禦霜」,藝名「豔秋」易為「硯秋」,意指硯田秋耕,決意此後不再以豔色媚人。又發表了《和平主義的戲劇運動》,嚴肅地表示作為演員,於演出中投注社會關懷的重要性,他說:「我的職業是演劇,演劇是要求人類生活目標之提高的,是要求人類生活狀態之改善的。……我把我的整個生命貢獻給和平之神,破題兒第一遭的努力,便是《荒山淚》的上演。……猶之乎從平陽路上突然轉入於壁立千丈的山峰,現出一個思想的急轉勢。」
不久,他解散班社,踏上了歐遊尋訪之路,考察西方的戲劇。回國後,著手將他在歐洲的見聞與所學,整理成《赴歐考察戲曲音樂報告書》與「十九項改革建議」,運用於京劇演出試驗與組織革新,進而以悲劇淑世的戲劇觀,賦予京劇高度的人文精神。縱觀京劇旦角發展史,回顧程硯秋的一生,《荒山淚》的出現,程硯秋選擇,何其「酷」也!
酷集!新世代的酷精神
作為男性,學習旦角,我恆常質疑自己,除了奇罕,必有更深度而積極的意義。我在程硯秋先生身上,在他一字一腔一招一勢中,體會超然性別之藝術提純,那深植內蘊入我心髓者是我得以堅持下去的信念。
我深深相信,學習京劇、學習流派,不是耽溺於懷舊與複製形式。誠然,我們無法重現大師經典,唯這次以程硯秋生前唯一的電影作為排練依據,便是試著透過原典的溯源,延續他們的精神與態度,深思傳統京劇的當代性。2015歲末,跨年夜前夕,酷集台北新劇團的好青年們再度搬演《荒山淚》,我們是向經典對話,亦和當代劇場,乃至於當今的世界情勢對話。